寂寞星球的旅行

林宇哲醒來的時候其實很想死。他很想殺死在他身旁的這個道貌岸然的人渣。

「楊洛威──把你的那根給我拔出來！」林宇哲瘋狂的想搖醒摟著自己睡著的男人，但很
快他就發現另外一個更想死的事情……

「幹你居然就這樣射在裡面──不戴套不代表老子讓你內射啊！」

「嗯……再睡一下嘛……你不是也很累？」楊洛威安撫著情緒爆走的林宇哲，摸了摸對方
的頭髮又拉著他躺下。

「混帳！誰要跟你繼續睡了？快點出來！」梗著一根硬物的感覺真不好受……硬、硬物？
──健康教育有教，通常男性睡醒時會勃起，這種現象稱作晨勃。

楊洛威看著林宇哲一臉呆滯的模樣，邪惡的笑了，「不想睡嗎？那我們來做運動好了。」
翻身一滾，林宇哲又被壓在身下。

「等、等一下……唔！……嗯哈……」

「我叫你……等一下……」

「嗯哈……」

「…………」

清晨的陽光很美好，美好得連鳥兒都羞紅了臉。

■　■　■

林宇哲最近很煩惱。

原本他應該是不會有這種煩惱才對，不過他確實遇到了瓶頸──他寫不出曲來。

天才林雨作不出曲？這簡直跟熱帶雨林長不出一棵樹木一樣，離奇得不可思議。嚴格說起
來林宇哲並不是寫不出來，而是他寫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覺，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因為上述的這些情形只發生在楊洛威身上。

林宇哲不曉得楊洛威還記不記得，但他既然說出口就一定會做到，他要為楊洛威策劃第二
張個人專輯。

除了最早那首寫給楊洛威的以外，林宇哲還嘗試寫了很多首曲子，但結果都不是很滿意，
他只要一想到『楊洛威為了要練這個轉音得花多久的時間』這個問題，就有些下不了手，
到最後就草草收尾。

想到這裡林宇哲就忍不住嘆氣。

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變成這付德性的啊……

楊洛威當然也有發覺林宇哲最近發呆嘆氣的時間越來越多，一開始他還以為是不是自己有
哪裡沒有滿足他，後來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林宇哲煩惱的另有其事，但若是林宇
哲不想說，他也就盡量不多問，但當對方每見著自己就哀聲嘆氣，這他就不能不聞不問了
。

「宇哲，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我有什麼事情讓你心煩？」楊洛威平常還是習慣叫林宇哲
的名字，只有在床上或是突然想調情時才會叫著單名。

「……沒有啦，不是你的問題。」林宇哲別開眼，悶悶的不想多說。

「那你怎麼每看見我就嘆氣？」楊洛威扮著鬼臉，「難道我看起來讓你很想嘆氣嗎？」
林宇哲笑了出來，一會才又問：「喂……你真的很想知道唷？」

楊洛威點了點頭，對於林宇哲始終稱呼他為『喂』這件事倒是沒表示什麼。
「就……我想作曲，但是一直寫不出來。」

楊洛威一臉詫異，「怎麼會？你不是前幾天才又投了兩首去公司？」

「那個不一樣啦……」林宇哲不好意思的轉過頭，「我是想寫給你的。」

楊洛威愣了愣，然後笑開了眉眼。

他的愛人啊……真是不曉得該如何去敘述，平日對他都裝作不在乎，但私底下卻一直想著
他，想著要替他作出完美的曲。

「宇，」楊洛威溫柔的叫喚。

「幹、幹麻？現在是大白天的喔，你、你不要亂來！」林宇哲一臉緊張防備的模樣又讓楊
洛威笑了出來，雖然他很想問愛人大白天的為什麼不能亂來，但還是很有自制力的只是將
人攬過，沒多做些踰矩的行為。

「我愛你。」

「我、我知道啦！噁心不噁心……天天說，連歌詞也都是愛愛愛愛愛……」

知道林宇哲是不好意思，楊洛威只是笑，即便對方不說，他也知道林宇哲是愛著自己的。

「我知道你也是愛我的。」

「……你好意思說。」林宇哲沒反駁，只是白了楊洛威一眼。

「所以你只能想著我，就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要如何作曲了。」

林宇哲瞪大眼，雖然很想反駁楊洛威的說法，卻很悲哀的找不出駁斥的語句，因為──他
還真的說中了。

每當自己在作著給楊洛威的曲子時，他總會想要讓楊洛威好唱些，還要顧及楊洛威的個人
風格，結果就是……沒辦法順利的完成。

見林宇哲說不出話來，楊洛威又更開心了，「其實你不必顧忌我，你只要寫給你自己就好
。」

「……寫給我自己？我幹麻寫給我自己。」林宇哲很不當一回事的反駁著。

「你有試著寫曲給自己過嗎？」

「為什麼要？」

楊洛威笑而不答，轉開話題般的提及，「你寫不出來給我的曲子，是因為你無法形容出我
這個人，因為你愛我，所以只看見我，變得看不見其他的東西。你可以回想你對我的感覺
，或是說我給你的感覺，你只要把你自己的感覺寫出來就好。」

「……這有什麼意義嗎？」林宇哲皺起眉頭問。

「試試嘛，我很想知道你對我有什麼感覺呢……」楊洛威拉過林宇哲的手，將其放在自己
勃起的慾望上，「像我，隨時都對你很有『感覺』喔……」

林宇哲漲紅了臉，一拳揍向楊洛威右臉，「你這個變態！」然後跳出楊洛威的懷抱，慌張
的逃回家。

「啊……看來這張臉又暫時不能見人了。」楊洛威苦笑回味起第一次見到林宇哲的場景，
認命的拿出冰塊冰敷。

■　■　■

也許是揍了人心情變得有些……不安，因為林宇哲擔心自己揍得太大力使得楊洛威發疼，
卻又死撐著不肯主動去關心對方，於是竟然真的乖乖跑去寫曲，將自己擔憂楊洛威的心情
寫成了一首曲，結果竟然出乎意料的令他感到滿意。

之後又回想起跟楊洛威認識的經過，每個夜晚通電話的時候，在舞台上發光發熱的樣子，
他給自己的驚喜，還有替他難過金曲晚會的事……好多好多的旋律漂浮在腦海裡，不論是
痛苦還是甜蜜，林宇哲想他懂了，他明白楊洛威的意思了。

正因為他愛他，所以他無法簡單的就用他所擅長的旋律去概括。

腦海裡頭有很多想像，也許是幸福的，或是痛苦的，但那些都是別人的。他無法用他擅長
的方式概括『楊洛威』這個人。

即使可以，現在的他再也做不到了。

因為楊洛威對他而言是特別的，所有人事物都無法取代的，即使是音符，也不能。

想通了以後林宇哲就放空了腦袋，只是哼著無法成調的歌曲，心底下好了決定。

「……便宜你了，就讓你填詞吧。」

林宇哲愉悅的勾起唇角，情啊，愛啊，什麼的，都可以了。反正全部都是楊洛威要唱給自
己的，他不介意肉麻些。

手下的筆開始快速的滑行於紙面上，林宇哲聚精會神的寫著曲，這一寫就是三天。
連續三天。

楊洛威快抓狂了，因為他連續三天聯絡不上林宇哲，這麼說也許不對，應該說他知道林宇
哲在家，這是林宇諺告訴他的。

但是只要自己一拜託對方讓他跟林宇哲說話，對方就會很為難，林宇諺說，林宇哲在作曲
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除非他自己先停下來，不然沒人阻止得了他。

「……阻止了他會怎樣嗎？」楊洛威問，大有殺去林宇哲家裡的意思。

「哥把工作室的房門反鎖，裡頭的隔音效果很好，不管你怎麼大吵大鬧他都不會聽見。」

楊洛威頓時覺得很悶，因為林宇哲居然可以埋頭連續工作三天都不見他一面。嘆了口氣，
「好吧……那麻煩你等他出來了以後，跟他說一聲我很想他，還有我愛他，不管是他的人
還身體或內心都是。」

「喔，好、好的。」

也不管把這麼肉麻的話委託給人家弟弟究竟是什麼居心，總之，楊洛威就是著麼說了，而
林宇諺也照實轉達了。

「楊、洛、威──」你到底跟宇諺說了什麼垃圾話……

林宇哲捂著通紅的臉，趕緊帶著剛寫好的曲又躲回了工作室。林宇諺則像個沒事人似的給
楊洛威打了電話，讓他可以來家裡安撫自家兄長崩潰的情緒。

所以楊洛威很快的抵達林宇哲家了。

推開工作室的門，楊洛威看見林宇哲背對他坐在椅子上，想是又鬧彆扭了……

走過去從身後摟著人，「誰叫你都不聯絡我，我很擔心你。」

「……擔心死你好了。」林宇哲扔了一疊樂譜外加一張光碟給楊洛威，轉身出了工作室就
朝客廳的沙發走去。

楊洛威疑惑的將光碟放入電腦內，待光碟讀取完畢跑出播放清單時，才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
那傢伙把自己關起來三天就是在弄這個啊……

楊洛威半瞇起眼睛，享受林宇哲送給他的大禮。

午後的風很寧靜，楊洛威的心中溢著滿滿的幸福感。光碟內總共有九首曲，全部聽完了以
後楊洛威本來想直接將光碟退出，但發現還有一條隱藏曲目，原先以為是首曲子，但似乎
只是不小心燒錄進去的空白音軌。

音軌總共十四分鐘，楊洛威聽了開頭和結尾，完全沒有任何聲音，但楊洛威只是耐心的聽
，他很好奇這個到底是什麼，反正也才十四分鐘，他就試著全程聽到完。

終於在第七分五十二秒的時候，他聽見了林宇哲的聲音：『雖然我覺得你不會發現，但還
是說一下好了──我愛你，嗯啊。』

整句不過短短的五秒，卻讓楊洛威覺得彷彿獲得了一輩子。
楊洛威露出滿足的笑，又將那句話聽了十遍不止，這才取回了光碟對門口大喊：「宇，我
也愛你！」

而從客廳傳來的是林宇哲害躁的怒罵聲。

■　■　■

楊洛威有個美麗驕傲任性又才華洋溢的愛人。

他的愛人替他寫了很多歌曲，他花了八個月的時間填詞，一年的時間練唱，這才又發了第
二張個人專輯。

同時這張專輯也收錄了，他第一場個人演唱會上詢問度最高的無名曲。

當有媒體問起時，楊洛威只是笑著說那個人已經替這首曲命名了，曲名叫做漂流，他說想
獻給所有曾在愛情海裡頭漂流的人們。

「我想……在每個人的生命裡頭都會有很多過客，而如果用歌譜來比喻人的一生，那上頭
的音符就是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們。我曾經覺得自己找不到一個可以靠岸的地方，就像在生
命的巨河裡頭漂流，一直到我遇見了某個人，我才完成了屬於自己的樂章。」

有人說楊洛威唱歌的方式變得更溫柔了，像是能擰出水一樣，楊洛威笑而不答，因為這張
專輯裡頭他所有的曲都是為他而寫，而他所有的歌也都是為他而唱。

藉由他的口，唱出他的心。

楊洛威近期也不太常曝光了，他與經紀公司的合約即將到期，似乎也沒有續簽的打算，有
風聲傳出楊洛威要跳槽，但雙方都沒有人證實。

楊洛威只是專心的替唱片做宣傳，以一個音樂歌手的方式，並非偶像藝人。但買他專輯的
人只多不減，並沒有因為他轉型當一名歌手就放棄他。

「那是因為運氣好，名作曲家林雨作得曲他怎麼可能還會不成功？」楊洛威攬著林宇哲，
笑著聽他說著從唱片行裡聽回來的八卦，「又去欺負店員了？」

「才沒有，我只是去跟他買楊洛威王子的新專輯。」

林宇哲懶懶的靠在楊洛威身上，唸著宣傳包裝上的文字，「獻給我最愛的人，以及始終在
漂流的你。」

「誰想的啊……直接把愛打在宣傳包裝上，真庸俗。」林宇哲拆開包裝，慢慢的欣賞起裡
頭的專輯設計。

楊洛威則是一臉無辜，「怕你看不見囉，不然下次藏起來好了……」

「不準藏。」林宇哲扯了一下楊洛威的頭髮，見對方吃痛的慘叫出聲這才滿意的放手。

「對了，頒獎日期是什麼時候啊……」

「年底吧……」楊洛威不確定的回答。

「你放心，憑著作曲人是我你就拿定了最佳專輯獎！」林宇哲自負的說。

楊洛威小聲咕噥，「我比較喜歡安慰獎……」他可以對林宇哲這樣那樣，然後再那樣這樣
……

「你說什麼！這麼沒志氣！」林宇哲生氣的用手肘向後一頂，立即傳出楊洛威的慘叫，「
痛……宇哲你壓到我的肋骨了……」

「誰叫你這麼沒志氣。」林宇哲沒好氣的轉過身來替楊洛威揉揉。

「我有你就好了，幹麻要志氣？」楊洛威整個人貼在林宇哲身上，一動也不動。

「你很重……快起來！」林宇哲推了推，卻推不開使勁壓著他的楊洛威。
楊洛威賊賊的笑，「那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麼事？先說我再考慮看看。」林宇哲放棄掙扎，反正自己越反抗楊洛威只會越高
興，然後越興奮。

楊洛威親了林宇哲一口，毫不客氣的說：「我要獎勵，如果我們獲獎的話。」

「……這什麼世道！我幫你作曲讓你獲獎還要給你獎勵，我沒跟你拿就很好了好嗎？」

「好啊，你要跟我拿獎勵也可以。」

楊洛威笑得跟頭狐狸一樣，林宇哲沒好氣的回，「算了，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隨便你
啦。」

「難道你不喜歡嗎？」楊洛威邊說邊舔，又吻到林宇哲開始覺得發昏。

「你這個卑鄙小人……唔……嗯……」

林宇哲心想，這個楊洛威怎麼跟夢境的那個變態版越來越像了……但是算了，不得不承認
，這樣的楊洛威壞得也很迷人。

日子也就這樣亂七八糟過去了，林雨第二次出席金曲晚會，報導篇幅也跟著少了許多，但
他依舊引得部份媒體注目。

透過關係，這次林宇哲的位置直接被安排在楊洛威身邊。

開場後楊洛威側過頭問林宇哲，「宇哲，可以給我安心獎嗎？」

「……那是什麼獎，我怎麼聽都沒聽過。」

「宣佈前會很緊張啊，所以要安定心神。」說完也不管林宇哲同意不同意，直接伸出手與
林宇哲十指交握。

林宇哲也沒甩開，只是白了楊洛威一眼，「這樣有用嗎？」

「超有用的唷。」楊洛威笑著，又將手握得更緊了些。

其實，有沒有得獎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早已獲得了另外一個人生大獎。

他的樂章，早已不再漂流；即使漂流，也會是兩個人握緊雙手，一齊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