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祥瑞發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一切都是出自身體本能的反應,腦波繞過思考區域直接對中樞神經下達指令:逃避吧,少年!
於是許祥瑞的天線自動被開啟,發揮神閃避技巧到最高點,當然避無可避需正面對決時就公事公辦,辦完後就找迅速找藉口開溜,防得滴水不漏。
顏睿勳當然覺得很鬱悶,撇開公事,他已經連續三天沒跟許祥瑞說到話,雖然他對這個局面並不感到意外,卻難免還是有些失落。
但他答應了許祥瑞要等他的答案,雖然不曉得會等多久……能發展成今天這個局面,已是當初所料想不到;沒被推開,沒被拒絕,已是萬幸。
望著桌上的校慶進場企劃顏睿勳嘆了口氣,希望小可愛別讓他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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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校慶進場有分競技組與創意組,但今年則改將兩組合併評分,希望除了舞蹈技巧以外,學生們也能夠發揮創意在造型上頭做些巧思,給予觀眾耳目一新的驚喜。
眾人討論過後決定用保麗龍塊做一個超巨大水管,就像瑪利歐兄弟裡頭的水管那樣,藉由水管當作是表演者舞台的出入口。
既然有了瑪利歐當然不能少了公主與庫巴,場景編排的第一幕就由水管壞掉滲水展開,扮成水滴的舞者躍出水管,雙手抱胸迅速前滾翻在地面上散成一個圈,進入第一支彩排的舞蹈,當舞蹈快結束時,緊接著出場的是庫巴──水滴群因為驚恐而分作兩排,往下傾倒於地面。
配合庫巴出場的音樂改為重金屬搖滾,舞者順著節奏SOLO一小段,音樂停止後公主從水管被推了出來,跌在地面,庫巴往回走擄走了公主。
公主的尖叫聲做為第二段舞蹈開場暗示,一朵朵蘑菇由水管冒出頭來,跳著輕巧可愛的自編舞蹈,而瑪利歐兄弟跟著蘑菇一齊登場,做出撞擊磚頭的招牌手勢,水滴團也感染了眾人歡快的氣氛由地面復活,樂曲結束後眾人的隊形呈現星形,瑪利歐兄弟則站在隊伍的最前頭,與庫巴對視。
雙方開始尬舞,配合嘻哈舞曲跳著機械舞,最後瑪利歐兄弟耍了個高超的地板動作征服庫巴,救出公主,表演結束。
既然定好了劇情,接下來只要選擇樂曲、編舞,確定上場人員後加緊排練,必能帶來精采絕倫的表演,眾人對獎盃志在必得,暫分作三團:道具組、舞蹈組、後勤組。
許祥瑞被分在道具組,而顏睿勳、方衡、王晏則是舞蹈組,李貞良後勤。眾人各司其職,更因為組別的不同,近來別說是討論公事,顏許兩人連見面的機會也少之又少,彼此的訊息都是透過中間的友人傳遞。
「小可愛你的水管做得怎樣了?洞是挖好了沒啊!」方衡滿身大汗回到寢室,趕緊衝到電風扇前頭降溫。
「昨天就挖好了,只是不小心挖過頭,現在還要想辦法補回去啦!」
「是喔,我們的編舞也因為音樂還沒選完所以難產。」
許祥瑞困惑,「不是早就選好了?」
「臨時改掉啦,系草覺得原先那首力道不夠,跳起來軟啪啪的。」王晏補充說明。
「咳、咳,」突然聽見關鍵字許祥險些嗆到,表情有些不太自在,「然後呢?」
「我們是還好,反正舞也是系草編的,他爽就好。」方衡乾脆躺在地板上,看能不能再降些體溫。
「啊?舞是系草編的?」
「對啊,話說回來系草根本就是怪物吧?會唸書、會跳舞、長得又帥,幹為什麼他是男的!一想到居然要跟這種人競爭,怎麼可能會有勝算啊!」
李貞良甫開門就聽見方衡哀號,立即露出曖昧不明的微笑,「擔心什麼,系草再怎樣也是株草,遲早會被人夾去吃。」
方衡面露期待目光閃爍。「那我先吃了他行不行?」
「你遲了,大概只能吃到草渣吧?」李貞良毫不留情的吐槽。
許祥瑞裝作什麼也沒聽到,告誡自己千萬別因好奇心過剩而自動跳入李貞良挖好的坑洞內。倒是方衡說得沒錯,顏睿勳這麼個樣樣優秀的人,為什麼會喜歡上自己呢?
想到這點許祥瑞就又憂鬱了起來。
有沒有可能這一切都只是顏睿勳的錯覺?錯把對朋友的喜歡當成愛,這有可能嗎?
當他察覺顏睿勳已經默默的融入他生活之中,並漸漸達到他無法拒絕的程度,這令許祥瑞感到害怕。他想不出一個可以拒絕的理由,甚至連躲避顏睿勳的理由也想不出,這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現在只是憑著本能,本能教會他只要遇到不想面對的事逃就對──所以他也只能逃,即使那並無任何理由。
無所謂好或不好,許祥瑞打算拖過一天算一天,崩塌的關係不是他所想要的,好不容易才比較瞭解了顏睿勳,他實在不希望有什麼因素對兩人造成變化,所以,也只能這樣了。
他是這麼覺得。
卻不知道原來這種情緒就叫做在乎。
道具的製作及編舞都進行到了尾聲,眾人決議選完角後就可以開始沒日沒夜進行排練的動作,基於許祥瑞的衰鬼體質,這次依然榜上有名,更是抽中萬中選一角色──公主。
「幹你們該不會做籤吧?我手氣真的有這麼背嗎!」
「施主這要問你自己啊,平日不燒香,怎麼能怪得了上天待你不公呢哇哈哈哈哈!」方衡插腰大笑,激得許祥瑞作勢要抬腳踹他:「我先送你下地獄後就天天都替你燒香!」
「喔不!小可愛你別這麼激動嘛,這角色捨你其誰?公主耶,可愛公主!多搭啊!」
「都說了不要叫我小可愛更何況是可愛公主!」許祥瑞抓狂的朝方衡扔了一塊抹布,「再說就餵你吃抹布!」
「小可愛你親手餵的我絕對願意吃──」
「馬的那你現在就給我吞進去!」
一陣打鬧,許祥瑞最終還是屈服於眾人的淫威之下,認命接下公主一角。接下後他才想到要問:「公主要做什麼?」
李貞良:「給王子抱出來就好。」
「……哪來的王子?」王晏一臉震驚。
「我剛加的啊,」李貞良不懷好意的笑,「小可愛別以為只有你會陷害我們,別忘了我們也會無所不用其極的陷、害、你。」
「什麼?有王子這個角色嗎?給我給我!我願意把我的一切奉獻給可愛公主!」啊,方衡王子,多麼動聽。
李貞良的表情帶上憐憫,「對了你還要穿上公主裝喔。」
「你們還是全部下地獄去吧!」小可愛暴怒。
後來當然沒有王子一角,純粹是李貞良耍著許祥瑞玩,方衡失落了一下,但沒關係,負責救出公主的馬利歐哥哥,也算是變形版的王子嘛!如此自我安慰的方衡,又再度神采奕奕的復活。
選角大致完成,跌破眾人眼鏡的是扮演庫巴的顏睿勳,某人吐槽:有這麼帥的庫巴嗎?要他是公主,根本自願被庫巴綁去。
許祥瑞本著公主的矜持大力反駁,反倒被李貞良調侃,「又不是再說你,這麼激動幹麻?」許祥瑞趕緊閉嘴,佯裝若無其事的繼續修補挖過頭的水管模型。
外頭傳來表演用的背景音樂,聽說連音樂剪接也都是系草做的……越接觸就越發覺兩人間巨大的差異,他好像無所不能,無所畏懼,相對凸顯自己的膽小與懦弱。
許祥瑞再度查覺到由內心所泛起的酸澀感,這酸疼好像比上回更加巨大,似墨滴染於水面迅速朝下擴散,整顆心都浸泡在百分之百特純的檸檬汁內。
愰神之際,突然聽見組員的尖叫聲,許祥瑞驚異抬頭望向發出慘叫的人:「怎麼了嗎?」
「小可愛你補過頭了啦!」
呃,一不小心就塗太厚了……許祥瑞尷尬的抹掉過厚的補土,乾笑拿過電風扇努力吹乾,怎麼一不小心就被影響到這種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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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在校慶前一個禮拜完成所有的前置作業,眾人沒日沒夜練習跳著舞步,身為花瓶黨的許祥瑞只需練習如何華麗從水管跌出,再跳幾個盜版的天鵝湖舞步,但結果當然是……不輪不類。
「我四肢僵硬身體發虛你們為什麼要這樣逼我!」許祥瑞含淚控訴,「我跳芭蕾能看嗎!」
「能不能看不要緊,重點是有笑點有驚嚇有驚喜。」李貞良毫不留情的補刀,「對了公主裝做好了,我剛看了一下是粉紅色的應該很適合你?」
「我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們,非要這樣對我!傷心絕望了啦!」
「這只能怪你手氣真的太差,人品太爛,說真的我們還來不及黑箱你就抽籤了……你還是認了吧,自作孽啊!」
許祥瑞內心幹意無限,再次對自己的賭運及衰鬼體質有了更進一步認知。
要跌得華麗,轉圈轉得漂亮是吧?老子就不信做不到!
許祥瑞豁了出去,開始研究要怎樣跌才能跌得高貴優雅,嘗試摔了幾次,摔到整個膝蓋都瘀青了,仍不死心。
「喂、喂,小可愛夠了啦!你都瘀青了,是不會痛喔?」王晏皺著眉頭想去拉許祥瑞起身,卻被許祥瑞拍開:「等等啦,我好像快要掌握到技巧!你有沒有覺得我跌倒的姿勢很華麗很美麗很有氣質?」
「……說真的我看不太出來。」
「一定是你沒有認真仔細觀察!我研究了一下朝四十五度角方向跌去好像顯得比較哀戚可憐?」
「哪來的四十五度角啊?我還八十五度西勒!」李貞良吐槽,這小可愛是不是把腦子摔壞了,居然為了個跌倒的姿勢嘗試老半天。
「可惡不跟你們這堆不懂欣賞的人討論了,我要去練轉圈!」
眼見拉許祥瑞蹦蹦跳跳的去一旁跳圈圈,像沒事人似的,方衡傻眼:「小可愛的膝蓋是鈦合金做的嗎?」
「……可能他痛覺神經是不鏽鋼造的吧。」李貞良答。
見許祥瑞在角落邊練得起勁,大夥也提議再重頭排過一輪,搭著音樂試跳。輪到公主出場的段落時,許祥瑞表現出乎眾人意料的好,確確實實將原本不輪不類的舞步改得稍微現代,完美銜接起下段舞蹈。
眾人激動了,開始覺得這獎盃根本就是囊中之物,紛紛練得更加起勁,也總是因為練得太晚大夥經常性地揪團去吃宵夜,各個體重都向上攀升不少。
終於迎來校慶──上場前眾人心跳如擂鼓,但當他們真正站在場上,聽到耳熟能詳的音樂時身體便不由自主跟著動了起來,身體已經記住律動的節奏,由水滴群開場,身著水藍色衣裝的舞者動作俐落的在地上滾了數圈,隊形由圓形散成花型又舞回圓形,歡快的音符搭配輕巧的舞步迅速抓住眾人眼球。
接著曲風急轉直下,帶著電音的貝斯做為第二段的開場,水滴舞者立即向後分做兩排,形成個「人」字形,向下傾倒於地面。
顏睿勳的每個動作皆踩在節奏上,先以排腿開場,再以搖滾步接戰鬥舞起身,用機械舞SOLO全場,最後再來個鞍馬式的地板動作接手轉起身,現場掌聲不斷,還可以聽見此起彼落的尖叫與歡呼。
許祥瑞緊張默數著拍子,順著音樂休止符落下時適時跌出水管。
或許是因為還來不及與身上這套華麗的公主裝培養情感,出場時許祥瑞被裙襬絆了一下,假戲真做慘烈的摔出水管。當然更有可能的是,他前幾天過份頻繁的練習對膝蓋已經造成傷害,原先不以為意只覺得膝蓋有些酸軟,卻在心理緊張的因素下爆發出來,腿軟摔出去的那瞬間許祥瑞只記得一件事──要四十五度角。
完美落地的那一秒許祥瑞其實很想爆粗口,膝蓋再度被重擊,痛到他想流淚。強撐著站起身來,雖然很想跳完這短暫的數秒,但他發現自己的膝蓋不受控制的正在發抖。
不行,怎麼可以讓大家的心血在這邊白費!許祥瑞咬牙向前走了幾步,他發現自己光是要維持走路就已經很辛苦,更遑論跳出舞步,許祥瑞慌了,他不想毀了大家的心血,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在他腦袋一片空白時,顏睿勳即興跳了鬼步舞滑至許祥瑞身旁,一把將許祥瑞抱起,現場再度傳出興奮的尖叫,顏睿勳悄聲:「抱緊我,我帶你跳到對面好讓蘑菇出場。」
許祥瑞顧不得其他,攬住顏睿勳的頸子讓他隨機應變,顏睿勳將盜版天鵝湖舞步改為變形版的華爾茲,摟著人加快速度踩著步伐到了對面,隨後低頭咬了許祥瑞頸子一口。
許祥瑞飽受驚嚇的發出尖叫,瞪著顏睿勳質問,「你幹麻咬我?」
「你不慘叫的話蘑菇就無法出場啊。」
「你可以提醒我就好了!」許祥瑞紅著臉小聲反駁,方才一時情急,還真的忘記要尖叫……
顏睿勳笑著摸摸許祥瑞的頭,只說了句別逞強就將許祥瑞小心的置於地面,專心看著另一頭的舞者。
許祥瑞望著顏睿勳的側臉頓時覺得迷惑,以往相處的細節點滴浮上於心,這個人總是一直看著他,在他需要時伸出溫暖的手,究竟他是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呢?想到這裡許祥瑞不禁覺得有些燥熱。
蘑菇群的舞蹈已經跳到中段,瑪利歐兄弟也經由水管冒出場,招牌的M字標誌帽、棕色頭髮和鬍鬚、白色手套搭配藍色背帶式工作褲,一出場就製造大量歡笑,經典撞擊磚塊的動作與音效,更讓掌聲未曾間斷。
水滴團甦醒,由人字散成一個圈,合著節奏水滴與蘑菇逐漸融成一團,排成巨大星形,此時瑪利歐兄弟站在星星隊形的最前端。顏睿勳再度回到場上與扮演瑪利歐的方衡鬥舞,以鎖舞互尬,雙方互不相讓,做了幾個搖擺步之後方衡使出了個風車作結尾。
音樂真正終止的那刻所有舞者內心都在顫動,瑪利歐跳著輕快的舞步來到公主面前,挽起公主的手兩人一起回到星星隊伍前排,此時庫巴、瑪利歐兄弟、公主排成一條直線對著觀眾鞠躬,現場響起如雷掌聲,整個進場表演結束。
他們的內心興奮激昂,沿著操場跑道退場,各個勝券在握。由於結果要到傍晚才會公佈,有的留在現場觀察敵情,有的先行回教室休息,有的逛起園遊會去,當然還有──接受治療這選項。
剛從場上下來的方衡正想找許祥瑞分享他內心的澎湃激昂,卻遍尋不著許祥瑞人影,這才連忙詢問李貞良:「小可愛人呢?」
「跟系草走了。」
「啥?為什麼跟庫巴走了?明明我才是救出公主的王者啊!」方衡滿臉悲憤。
李貞良無語,心想還是別把小可愛受傷的事告訴他好了。
壞人姻緣者會被馬踢,為了不讓方衡被馬踢死,所以他決定還是當作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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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顏、顏睿勳謝謝你,我、我應該可以自己走了,你放我下來啦……」許祥瑞難為情的趴在顏睿勳背上,眾人注目的視線逼得他想馬上挖個地洞躲起來。
謝幕的動作一做完,顏睿勳立即拉過許祥瑞要他到保健室好好休息,半推半就下就讓顏睿勳將他背離現場,本以為顏睿勳會在階梯處將他放下,攙扶他到保健室,誰知道顏睿勳竟不顧眾人目光一路背著他步行數十尺。
「不讓我背的話我就公主抱囉?把你一路抱到保健室。」顏睿勳面無表情似乎在生氣,許祥瑞知曉他話裡的認真程度,乖乖的沒敢再抵抗。
過了好一會許祥瑞才小聲問:「……你是不是在生氣?對不起,差點搞砸進場表演。」
顏睿勳僅說了句笨蛋就沒回話,許祥瑞心裡急得發慌,只要一想到自己惹他生氣了,這個人有可能因厭惡而疏離自己,就無法克制由心底蔓延至全身的酸疼感。
許祥瑞低聲道歉:「嗯,我是笨蛋,對不起。」
「你知道嗎,我差點被你嚇死。」顏睿勳先是嘆了口氣,才又低聲開口:「前幾天練舞時我就有點擔心,不知道你那樣的摔法膝蓋承不承受的了,觀察幾天確定你沒任何異狀後才稍微安心。但今天看到你摔在地面上的表情時,我就發覺不妙,你的膝蓋已經受傷了。」顏睿勳語氣轉為懊惱:「我是在氣自己居然沒有早點阻止你,比賽只是一時的,你的身體卻是一輩子的,怎麼可以讓你這樣消費?」
許祥瑞沒想到顏睿勳居然是在替他擔心,胸口的疼痛感依然存在,但已經發酵,變成酸中帶甜的情感,好慶幸自己沒搞砸,沒有被他討厭。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會多注意自己的狀況。」許祥瑞乖順的像頭小羊,配合的態度與樣貌讓顏睿勳放柔目光及神情:「其實你不用道歉。你啊,總是把其他人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對眾人的事情都很上心,經常默默付出,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沒料到會聽見突如其來的告白,許祥瑞鬧了個大臉紅,假裝淡定:「有嗎?」
「有喔,可是你總會不記得嘛。」或者說是不曾計較過得利,盡己所能,真誠並毫無保留的付出。
許祥瑞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結果還真的是想不起來,他認為那應該都是些沒什麼大不了的小事,實在不值得顏睿勳如此重視。
還是說這是那啥──情人眼裡出西施?
想到這裡許祥瑞感覺臉頰又更燙了,好險顏睿勳看不見自己現在的表情,不然他肯定會笑出聲來……
顏睿勳背著許祥瑞來到保健室門前,護理阿姨查看過許祥瑞的膝蓋狀況後,拿出冰袋讓許祥瑞冰敷,叮嚀他事後記得去大醫院檢查,交待些注意事項後,恰巧瞥見保健室附設的休息室內有空床,且無人使用,乾脆讓許祥瑞到裡頭去躺著休養。
顏睿勳也跟著進入休息室,他讓許祥瑞先好好休息,自己先回系上看看,順道替許祥瑞帶些吃的與隨身物品過來。
等顏睿勳再回到休息室時,許祥瑞已經睡著,原先置於膝上的冰袋也滑落到了地面,顏睿勳拾起冰袋重新固定回許祥瑞膝上,拉過椅子在窗邊坐下,取出文本細細翻閱。
也許是過份疲累的緣故,許祥瑞睡掉了整個下午,途中顏睿勳替他換了三次冰袋,最後許祥瑞是被餓醒的,他眨了眨眼,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麼會在這房間裡。
過會才想起這是保健室,以及自己躺在這床上的主要原因,許祥瑞睡眼惺忪:「我睡了多久?」
「大概四個多小時,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我有買章魚燒,不過冷掉了,你不介意的話就先墊墊胃吧?」
「謝謝,」咬了口章魚燒,許祥瑞這才想到最要緊的事,「對了進場名次公佈了嗎?我們得獎了嗎?」
「還沒公佈,不過看看時間應該快了。等等會放煙火喔,聽說因為今年剛好是二十週年,所以會多施放幾支特殊的煙火。」
「真的嗎!」許祥瑞興奮望向窗外,但由於休息室較為狹小,因此對外窗只有一扇,正巧在床頭邊。許祥瑞側過身想直接趴到窗邊,卻忘了自己膝蓋受傷還包著冰袋,跪下去的瞬間許祥瑞立刻發出慘叫。
「痛、痛痛痛──啊靠,冰袋被我壓破了啦!」許祥瑞尷尬拎起裂開的冰袋,冰水隨著裂縫流出袋外,床單隨即濕成一片,「完了會被阿姨殺掉……」
趕緊將破掉的冰袋扔在地板,許祥瑞苦惱的想要怎麼將床單弄乾。
顏睿勳取過乾淨的白布蓋在被沾濕的床單上頭,「沒關係阿姨已經下班了,臨走前她叫我離開時記得要鎖好休息室的門,等到明天床單應該就乾了,你不用擔心。」
許祥瑞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嘿嘿傻笑。
聽見煙火施放的聲響時,許祥瑞還在思考該用什麼樣的姿勢才不會對膝蓋造成太大負擔,隨後感覺自己被人抱起,轉眼間就坐在了顏睿勳的腿上。
「顏、顏睿勳,放我下去啦!」許祥瑞滿臉通紅,這是什麼姿勢啊!要是給人看見了他還要活嗎?
「你不是要看煙火嗎?現在沒有其他人會來這裡,不用擔心。」
不是這個問題啦,難道沒有人看見就可以坐大腿了嗎?又不是被包養的小白臉!但許祥瑞又忍不想住吐槽自己,坦白說從顏睿勳的各種舉動來看,自己倒也真像被包養的……寵物。
隨著一個比一個絢麗的煙花被施放,許祥瑞再度將注意力轉往窗外,暫時性忽略自己正坐在顏睿勳腿上這個事實。
幾枚球型煙火在夜空中炸裂,紅橙交錯,黃色的尾巴在夜裡劃下數道痕跡。
連續施放了幾枚小煙火,煙火由下往上升,於空中消散留下星點,又來了幾顆散狀的巨型煙火,夜空今晚被點得璀璨萬分。
「哇哇!顏睿勳你快看,這個煙火超大超漂亮的!」
顏睿勳好笑反問,「難道你沒看過煙火?」
許祥瑞星眸燦爛,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沒見過那麼近的嘛!好像會被砸到,啊啊、你看剛剛那個是叫滿天星嗎?會變顏色耶,漸層超漂……」話還來不及說完就先被顏睿勳吻住。
一時之間許祥瑞心如擂鼓,窗外的煙火聲似乎已經遠離,搬到他的心田施放炸裂,蹦蹦蹦的,開出五顏六色的小花朵。
顏睿勳淺嘗即止,面色鎮定的舔舔唇瓣,「對不起,但我忍不住了。」
許祥瑞過一會才反應過來,面紅耳赤回話:「……可是我還沒想清楚。」
「我知道,你可別讓我等太久。」
「……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