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星球的旅行

人總是有年少輕狂的時候。

當然以這麼一句話輕易帶過年輕時期所犯下的錯事這是不道德的，出來跑江湖的遲早有一天要還，時間早晚問題。

而席向甯就是位早早出來跑，跑沒幾步路就立即撞牆的那種。說他衰嘛……也還好，說他幸運的話……可能他本人也答不太上來，總之以一句話概括，就是『孽緣』。

雖然極大部分的主因還是緣自於他自己年輕時不懂事，才會犯下這麼一起錯事。

席向甯家境普通，稱得上是小康，國中時期結交了些壞朋友，說壞其實也沒壞到哪，就只是一群無聊小孩積極的想快點成為大人，用錯了方式而已。

他們認為成為大人的首要條件就是能自給自足，吃喝玩樂不用依賴家裏那就是贏了，小小年紀其實也說不出是贏了什麼，就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好很強大，抱持著想要快點長大的想法成立了一個集團。

手機竊盜集團──專門竊取他人手機再經由轉賣獲取其中利益，有時也不一定是手機，可能是現金或是其他能高價轉賣的物品。

或許是仰賴傳播媒介的迅速與網路的發達，幾個小孩沒花幾天時間就理出一整套堪稱『新手也可以』的竊盜方案，仗著一臉青澀無心機的模樣，輕易的就能借到對方手機，然後轉身就跑，接著轉交給竊盜集團的隊員們，事後就算被當事人抓到，對方也苦無證據。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方案，基本上他們也是不喜歡太耗費體力的。

一次、兩次、三次……隨著成功的次數越多，他們開始認為這是一件對的，值得發展的事情，也開始制定些奇怪的團約，益發顯得略有規模。

一、眾人獲取的戰利品要在禮拜五統一繳回，經由總務販賣後納為團費，團員們可一起前往秘密基地（網咖）同樂。

二、團員們應互助合作，若有人見死不救一律格殺勿論。

三、若有團員失風被捕，必須嚴守口風，不準出賣團員。

四、…………

諸如此類還有很多，總之，小小年紀的腦袋瓜裡頭總是讓人猜不透裝了些什麼，即使席向甯不喜歡這種行為，但他還是入了團，不是因為義氣，而是他怕被人排擠。

什麼事是對的，什麼事是錯的，似乎是看人數多寡而決定。人多的團體彷彿就是正義的一方，他不想成為被眾人恥笑欺凌的對象。

所以即使他不喜歡這個行為，但他還是加入了。

到了「出差」的前一天，席向甯憂鬱了一整天，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即使老大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需不需要請假，席向甯也硬著頭皮說不用了。

總是要面對的！

席向甯悲憤的這麼想。

到了出差日當天，席向甯一席輕便的黑色T恤加牛仔褲配上紅色鴨舌帽，他想將自己盡力的打扮得低調，盡可能的能淹沒在人群裡。

來到人來人往的大街，席向甯很憂愁的想自己到底要用A方案還是B方案，要挑男的下手還女的下手，長輩等級的還是孩童的呢……光是思索以上條件就讓席向甯耗掉了半天時辰。

然後，奪命的大黃蜂響起了。席向甯戰戰兢兢的按下接聽鍵：「喂、老大嗎？怎麼突然打電話給我？」

「阿甯欸，不是說工作完要打電話給我？我們現在正討論等等要去哪裡嘿皮勒！你覺得網咖好還是電動遊樂場啊？」

席向甯覺得背部冷汗直流，怎麼大家手腳都這麼迅速，他還在找目標而已老大就通知他要聚會了？

「呃，老大、我、我還沒得手……」

「蛤？你也太嫩了吧？阿誠都得手兩支了耶！」

「對、對不起啦，剛剛在躲警察。」席向甯下意識撒了謊，希望能淡化掉自己沒有用心這個事實。

「嘖！沒事吧？小心點，算了算了沒關係，你技術不佳乾脆以後當我們的軍師就好，反正阿甯很會唸書，這次期中考就靠你了！那你等等還要來聚會嗎？我怕你沒成績還來嘿皮大家會說話欸？」

席向甯握住手機的手緊了一下，有些黯然的回話：「……不去了，其實我今天也有點不舒服。」

「喔，那要多保重欸！那我們先去玩啦，掰掰！」

席向甯聽著被掛斷的訊號聲，又感到一陣失落。

其實……他確實沒有很想去，他不喜歡那種場合，充滿菸味跟吵雜聲的環境，但被遺落在外的感覺讓他有點不好受。

席向甯覺得自己肯定是個很怕寂寞與孤獨的人，才會明明不喜歡也要加入這個竊盜團體。

說起來席向甯的成績也並不優異，就是中等而已，只是在那群隊友裡面，他的成績算得上是好的，其他人不是吊車尾就是乾脆蹺課逃學。

席向甯嘆了一口氣，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幹麻。

天空正巧下起了毛毛雨，席向甯往騎樓底下躲，正在等雨停時他發現捷運站裡走出一名男人，男人穿得西裝筆挺，整個人給他的感覺很亮，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目光。

席向甯咽了咽口水，就是他了……就決定是這個人！

說不出是基於什麼樣的心理，可能是不甘心被同儕遺落，也許是想證明自己也辦得到，席向甯向男人走去，顫顫的開口。

「先生……不好意思，我沒帶傘也沒帶手機，我想請我的家人來接我，你可不可以借我手機？」

男人挑了一下眉，看著在雨中濕淋淋的席向甯，便將自己拿著傘的手朝席向甯伸過去一些。

席向甯驚訝的抬起頭看向男人，這才發現對方的眼睛很深邃，很好看，一時間便看呆了。

「喏？」男人伸手遞出一支手機。

「……啊？」

「你不是要借手機嗎？」男人微笑的問。

席向甯頓時覺得腦筋一片空白，對喔，這男人是他的『目標』……接過手機後席向甯拔腿就跑，他很害怕會被男人抓住，所以拼了命的跑，直到跑離男人有段距離才敢回頭看。

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還是那樣優雅的撐著傘佔在雨中，也沒有半分惱怒的樣貌。席向甯感到不可思議，便停下腳步，與男人對視。

望著面無表情的男人，席向甯開始猜想對方的想法，是覺得後悔把手機借他呢，還是對於現在的小孩居然這麼無恥感到訝異。

想想就忍不住覺得歉疚，對方明明是好心借他手機，卻沒想到他是一個騙子，想著想著席向甯就忍不住掉下淚來。

他朝著男人深深的一鞠躬，然後再也不敢看那人的表情，連忙拔腿就跑，就這麼淋著雨跑了回家。

回家之前席向甯先去找了老大一趟，將剛得手的手機交予老大，這時他才發現原來對方用的手機跟他是同一款，還真是……註定好的嗎？

老大一臉意外的看著他，「阿甯？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

「對啊，本來想直接回家休息的，但是剛好看到有個不錯的目標就下手了，然後就有了收穫。」

「這支應該不是你的手機吧？」老大狐疑的看著他，「沒得手沒關係啦，不要拿自己的手機充數喔？」

「不是啦！碰巧跟我同款啦，我也很意外……」席向甯有些疲倦的說。

老大有些遲疑的問：「是喔。我們接著要去電動遊樂場，你要來嗎？」

「不了，頭有點暈，可能是因為淋雨的關係，我先回家了。」

「好啦，你自己保重嘿。」

席向甯覺得自己好像看見老大鬆一口氣的表情，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錯覺也好，幻覺也罷，內心充滿疲憊的他無力想那麼多，真的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今天對他而言實在是發生太多事了……

席向甯累到只想洗完澡立即躺上床睡覺，設好手機鬧鈴後他倒頭就睡。不知過了多久席向甯隱約聽見手機鈴聲，他迷迷糊糊的按下接聽鍵，意識不清的喂了一聲。

「呵，這麼晚了還沒睡？」

電話那端傳來溫潤的聲音，席向甯聽起來覺得有點耳熟卻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只能追問：「……你是誰？」

對方笑了一下接著回答，「這支手機的主人。」

「亂講，這支手機明明就是……我……」的……？！

最後一個字梗在喉嚨裡，席向甯瞬間驚醒，剛剛睡迷糊了居然沒發現手機鈴聲跟他的不一樣──

「對、對、對對對不起！」席向甯慌亂的道歉，沒料到會有這種情形。

「別緊張，我不會對你怎樣的。」男人安撫的說。

可是我會怕啊！

席向甯終於有了我做的是犯法的事情、我可能會被抓去警察局的認知，他小聲的問男人：「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抓去警局？」

男人笑了，而且是毫不客氣的笑，這讓席向甯更緊張了。

「我應該沒說要把你抓去警察局吧？」

「……欸？」

「這樣吧，我們先來聊聊，如果你讓我覺得開心的話我就不把這件事情透露出去？」

「啊？」

「我叫高以航，你叫什麼名字？」

◇    　◇　◇

席向甯懷疑自己被搭訕了。

雖然搭訕的過程很離奇詭異，基本上也可以說是他自找的，總之自從那天以後，兩人有時會用手機聊天。

而他自己的手機……貌似真的不小心被自己被拿去納貢了。

正當席向甯猶豫著思考不曉得該怎麼向老大開口要回手機時，老大就先找上門來把手機還給他了。

「老、老大！」席向甯一臉驚訝的接過手機，正想問說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手機流到他那的事，老大就先開口了。

「阿甯欸……你最近是不是在煩惱業績壓力啊？」

「……呃？」業、業績壓力？

「你不用想那麼多啦！還好我有先打電話給你，不然你的手機就被總務一起拿去『回收』了。」

「謝謝老大，對不起我……」席向甯雖然想解釋是自己把手機弄混了，但這樣一來就必須把高以航的手機交出去，他們就再也無法講話了。

也許是害怕寂寞的關係，只要想到會少一個人陪自己講話，席向甯就把尚未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老大抓了抓頭，猶豫的開口，「阿甯，其實我們都知道你並沒有很喜歡跟我們在一起瞎混，所以當初你說要加入我們的時候，大家都很訝異……也有人在猜其實你是抓扒子，混進來是要出賣黨群的。」

「……我沒有。」

「安啦，我們知道你沒有。可是……阿甯其實你也不喜歡跟我們在一起對吧？」

「………………」

老大也沒等席向甯的答覆便繼續說，「最近我媽生病了，因為我從小就沒有爸爸，所以我媽對我一直很兇，管我管很多。我每天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詛咒老太婆消失在地球上。但是當我媽真的有可能不見了，一想到沒有人繼續唸我，打我，我又渾身感到不對勁，很好笑吧？」

席向甯搖搖頭，「……阿姨的病很嚴重嗎？」

「嘛，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醫生只說要再觀察，老太婆就很虛弱的躺在床上，講話也變得小小聲的，我都快聽不見了。你能想像嗎？每天都會對你大呼小叫的人，突然有一天不跟你說話了，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

席向甯拍了拍老大的肩膀，希望能給他一點安慰。

「後來老太婆叫我過去，我本來以為她又要罵我，結果她只是要我好好照顧自己，說我該長大了，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我這輩子第一次聽到老太婆這麼好聲好氣的跟我說話，嚇死我了。」

「老大……」

「阿甯，我想休學。」

「老大？！」席向甯一臉震驚的看著老大。

「我想先去打工賺錢照顧我媽，之後可能不會出現在學校了吧？」

「那集團……集團的錢老大可以先拿去用吧？畢竟你是老大。」

「笨蛋，我媽要是知道我拿那些錢，會先打死我的。」老大笑了一下，明明是同樣的臉，但表情看起來卻和從前不一樣了。

「我們其實都知道，那樣做是不對的，只是想證明自己和其他人不同。」老大點起了一支菸，緩緩抽了起來。

席向甯其實很怕菸味，但在此時，他也覺得這股菸味散發出來的，除了有毒氣體外，還多了老大身為孩童的靈魂。

菸味逐漸飄散在空氣中，慢慢的越飄越遠，就像老大一樣，一個人變成大人了，離他們好遠。

「我是來跟你道別的，雖然其實跟你也沒有很熟，但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理解。」老大說完撚熄了菸，朝席向甯揮了揮手就轉身離去。

席向甯知道老大不會再回來了，集團也該解散了。

當然可能會有其他人取代老大的位置，集團也這麼的運作下去，但對席向甯來講，一切都不一樣了。

所以席向甯退黨了，嚴格來說是被剔除黨籍，因為新上任的頭頭並不信任他。害怕被眾人屏除在外的他，意外的居然沒什麼太多難過的情緒。

也許是因為他所認定的老大已經不在了。

當天晚上，寂寞像一道浪潮襲來，快將他吞噬。

席向甯忍不住的按下手機通話鍵，電話那端很快的被接起，耳邊傳來男人溫潤的聲音：「怎麼了？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呢。」

席向甯不知怎麼的，光是聽到男人的聲音就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高以航只是默默聽著席向甯的哭聲，並不急著詢問，也沒忙著安慰，待到席向甯情緒稍微回復後，才又開口。

「好多了嗎？」

席向甯抽噎的回答，「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一聽到你的聲音，就哭了出來……」

「沒關係，我很高興你在想哭的時候還想起我。」高以航低沉的嗓音好像變成席向甯在黑夜裡頭唯一救贖。

「……對不起那天偷走你的手機，我應該更早跟你道歉的。」

「你已經道歉過了，說到這個……你那天也哭了呢，方便聊聊原因嗎？」

「咦？原、原來被你看到了啊，感覺好丟臉。」席向甯想起那天的情形，頓時感到羞愧了起來。

「你讓我印象深刻呢，」高以航愉快的說著。「其實我有猜到你應該不是單純的想借手機這件事。」

「咦──怎麼會？那你為什麼還願意把手機借給我？」

「因為你還是孩子，不懂得如何騙人，你的眼神太容易透露出你的想法了。」

「真、真的嗎？那我跟你借手機的時候，你覺得我在想什麼啊？」席向甯好奇的問。

「大概是……我好寂寞好想要有人陪吧──」

席向甯掛電話了。

他知道掛別人電話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但他真的太震驚了。自己，真的有這麼寂寞嗎？

席向甯知道自己害怕被人群排擠，害怕被遺落，但他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眼神裡會透露出如此明顯的訊息，就像隻被人遺落在街頭的流浪狗一樣。

因為這個原因，高以航才會明知道自己在說謊，也願意把手機借給他嗎？

手機鈴聲響了，席向甯掙扎了一會還是決定接起電話。

「對不起……我不應該亂掛你電話。」

「沒關係，你心情有好點了嗎？」高以航問。

席向甯這時才想起自己不知何時已將過於飽滿的情緒宣洩了一點出來，好像是因為這個男人的緣故……

「好很多了，謝謝你。我可以問你為什麼會想打電話給我嗎？」

「唔，因為你的眼神吧，讓我沒辦法放下你不管。」

席向甯因為高以航的這一席話而羞紅了臉。怎、怎麼會這樣啊？冷靜點！

「是、是喔？」

「是啊。尤其是你突然對我鞠躬，我就想啊……這孩子一定是個很善良，但卻又很怕寂寞，不知道要怎麼與人相處的孩子。」

我才不善良……善良的孩子哪會去騙人啊。善良的人是你吧，即使我是個壞孩子，你還是願意陪我講話，願意跟我聊天。

「你人真好，謝謝。我、我一點都不善良，我很壞……」

「真正的壞人是不會說自己壞的，多相信自己一點吧？」高以航說。

「唔……對了！我以後不會再去騙人了，對不起，我可以把這支手機還給你嗎？」

電話那端沉思了一下，「好啊，那我們約個時間碰面吧？」

◇    　◇　◇

席向甯覺得有些緊張，嚴格說起來雙方並不是第一次見面，但他卻覺得心底七上八下的，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羞愧感？

啊──不對不對不對！他今天只是來還手機的，又不是來相親的，是在害臊什麼勁！

席向甯甩了甩頭，提起精神故作鎮定的來到兩人初次見面的騎樓附近，不一會他就看見高以航由捷運站裡頭走出，他連忙跑向前，結果卻因沒注意好腳底下的階梯，整個踩空導致身體往前傾。

就在席向甯以為自己死定了的當下，一雙堅實的手臂牢牢的將他抱住，使其不自於顏面著地。

軟、軟軟熱熱的，他沒事？

席向甯慢慢的睜開閉緊緊的雙眼，一打開就發現一張俊臉貼得離他極近。

「哇啊──」席向甯猛然跳開，趕緊道歉。「對對對對對不起，我不小心失神……謝謝你！」

「不客氣，吃過午飯了嗎？」

「唔，還沒……」

「那我們先去吃午飯吧。」高以航笑笑的拉過席向甯，席向甯傻呼呼的也沒多想就跟著高以航走了。

吃過午餐後高以航又問他有沒有想去哪裡，席向甯搖搖頭，高以航側頭想了想就決定帶他去看電影。

等席向甯回過神來人已經在電影院的座位上了。

呃，好像有點不對勁……他明明只是來還手機的，可是卻被帶去吃午飯，還被帶來看電影，而且完全沒出到半毛錢。

然後從頭到尾兩人的手都是牽著的，包含現在。

總覺得這整個行程好像是情侶在約會一樣……約會？！

席向甯終於完全醒了過來，心中有無數隻馬匹在奔騰，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呢？怎麼想都不對啊……是自己神經太大條？對方神經太大條？還是都很大條？

席向甯覺得頭痛了起來，老實說電影演到哪了在幹什麼他完全沒看進去。

「小甯？」高以航發覺身邊的人反應似乎有點不太尋常，便出聲關心。

「呃，啊？」席向甯看向高以航不知該做何反應。

「怎麼了嗎？」高以航有些擔憂的看向席向甯。

「我……我只是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我應該是來還你手機的，但感覺卻好像是出來約、約會的。」席向甯說完後還忍不住面色潮紅，頓時覺得自己活像個花癡。

「沒有不對啊，我的確是想跟你約會。」高以航俯下身在席向甯耳邊道：「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好嗎？」

啊？喜喜喜喜喜歡？交往往往往往往？喜歡？！交往？！他？！

高以航喜歡他……還想跟他交往……

席向甯腦海被這個爆炸性的訊息淹沒，只能不斷的重複播放兼不定時跳針。高以航看席向甯一臉傻樣，心情很好的繼續看電影，自始至終沒再說過半句話，而席向甯……就這麼傻到了電影結束。

再度回過神來時，兩人走在市區的街道上頭。席向甯略帶猶豫的開口，「我……我才十五歲。」

高以航看了他一眼，「我二十八歲。」

「是喔……不、不對啦，我的意思是……」

高以航笑著打斷席向甯的話，「其實無所謂，因為你總不可能一輩子十五歲。」

「是、是這樣沒錯啦，但是……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啊？我不懂我有哪裡好，值得讓你喜歡。」

「你很好啊，如果真的要說……那肯定是因為你很單純吧？」

「我哪裡單純了？我明明就是個騙子。」說到這裡席向甯又忍不住覺得羞愧，雖然要不是因為這樣他也不會認識高以航。

「你啊……有哪個騙子會當場跟事主鞠躬道歉的呢？」高以航停下腳步，蹲下身與席向甯面對面。「你雖然還小，但本質就是個善良的孩子，其實你知道什麼是對與錯，人在成長的過程中本來就不會都走在對的道路上，而且對與錯這種事情啊，可是很難說的喔。」

「什麼意思？」席向甯疑惑的看向高以航。

「如果我因為愛你，把你給吃了，那麼在法律上我是錯的，因為我與未成年發生性行為；但如果是因為你要求，我只是滿足你的要求，為了滿足我可愛小戀人的慾望，我不覺得自己是錯的。」

席向甯瞬間臉紅了，他急忙的反駁，「我才不會這麼要求呢！」

「當然啦，因為我的小戀人是個乖孩子呢。」高以航愉悅的答。

又走了一段路，席向甯才記得要反問：「我什麼時候成為你的戀人的？」

「剛剛啊！」

「什麼時候？」

「你沒反駁的時候就答應了不是嗎？」高以航理所當然的回答。席向甯這時才發現，高以航或許並不如外表般的……紳士。

不過算了，這幾天相處下來，確實因為高以航帶給他很大的力量與支持。

席向甯偷偷笑了一下，拿出手機遞給高以航。

「這個還你。」

高以航臉上的笑意頓時褪去，但仍維持風度詢問，「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席向甯微笑不語，又拿出了另外一支手機。

「……咦？」高以航露出訝異的表情看著兩支一模一樣的手機，接著笑了起來。「這是你的？」

「對啊，你看是情侶機呢。」

兩支手機靜靜的在夜空下泛出微光，這麼一照，就照了往後的數個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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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扒子：意指告密者、內鬼等。